AI殺死藝術?
今年九月,一名美國遊戲設計師傑森.艾倫(Jason Allen)參加科羅拉多博覽會的年度藝術比賽,憑畫作《太空歌劇院》(Theatre D’opera Spatial)贏得「數碼修改照片」類別的冠軍。然而,事後艾倫公開真正的「畫家」原來是一款名叫Midjourney的AI製圖軟件,他只不過是輸入數個文字,AI就透過演算法,只需一至兩分鐘便可生成一幅作品。這個消息傳開後,立刻引起熱烈討論,不少人批評艾倫的行為與作弊無異,有的更高呼「藝術漸漸死去」。
科技與創作
隨著時代進步,人類的生活越來越倚重科技,可是當我們享受科技的便利時,人類逐漸陷入身份危機,深恐將來會被替代,以上的例子正好說明藝術創作的範疇開始被AI「攻陷」。
事實上,科技與創作一直都是密不可分,甚至是默默地影響創作,以小號為例,在古典時期中期以前所用的是沒有按鈕的「自然小號」,只能吹奏有限的樂音,後來發明了有按鈕的小號,大大擴展其功能,能夠吹奏更多樂音,作曲家開始重視這個樂器,甚至為它創作協奏曲,海頓的小號協奏曲就是著名例子。近年亦有不少利用科技的作品,例如譚盾的《帕薩卡里亞:風與鳥的密語》(2015年) ,事前讓觀眾下載一段長約一分鐘的鳥鳴錄音,然後跟從指揮的指示在坐位自行播放錄音,與台上樂團「合奏」。
至於運用AI進行創作也非新鮮事。在2019年2月4日,英國卡杜甘音樂廳(Cadogan Hall)裡響起舒伯特的第八交響曲「未完成」,此曲因作曲家未及完成便撒手人寰而得名,但該晚所奏的是「已完成」的特別版本:華為利用新手機的AI,分析舒伯特留下的首兩個樂章,學習當中所用的樂音、節奏、音色等,藉此產生出許多旋律,然後交由作曲家盧卡司.康托爾(Lucas Cantor)選用並編成兩個樂章,給作品「補完」。同年,一隊由音樂學者、作曲家和計算機科學家組成的團隊開展了名為「Beethoven X - The AI Project」的計劃,花了18個月的時間,先讓AI聆聽貝多芬以前的作曲家如巴赫、莫扎特的作品,再讓它學習貝多芬的音樂,包括他遺留下來關於第十交響曲的零碎素材,然後才生成出旋律,並交由另一個AI編曲,最後創作了共長20多分鐘的兩個樂章。
說了那麼多科技與音樂創作的例子,無非想表明利用新科技創作不但是自然而然,更是一種歷史的必然,用AI創作,無論贊同與否,都是早晚會出現的事,所以打著「首個AI歌劇」名號的《逐流人生》不過是順應歷史的發展而生。這套由新視野藝術節與德國多媒體藝團「7 階段 表演・藝術」聯手策劃的歌劇,最大的特色是其中一幕運用AI自動生成旋律,更藉由學習女主角的聲音,以她的歌聲演唱,所以每一次演出都會有不同的內容。
科技與人類
然而,《逐流人生》並不只是展示AI創作力的作品,更是探討科技與人類日常生活,歌劇的開始是女主角坐在電腦前,嘗試以面部識認方式登入不果,接著的答問題認證也通通失敗,AI最後冷冷說出一句「你不是你」。這句既荒謬又可笑,卻充滿既視感,彷彿你我都曾經歷過。隨著劇情推進,女主角與「數碼自我」對話,對方表示在每日的「觀察」下,女主角真實一面無所遁形,這與現實中對個人私隱的關注互相呼應,《逐流人生》無疑是以高科技和高雅藝術的包裝,去講述一個刻下非常貼地的課題。
至於科技是否取代了藝術?個人認為至少當下「並沒有」,當中的關鍵是人類仍有參與其中,高科技不過是一種創作工具,該如何運用還是取決於人,而只要有人類的元素參與其中,作品便有條件成為藝術品。好像文首的事例中,雖然畫作是由Midjourney製成,但艾倫的確是花費了80個小時,生成很多張畫作,再修改900次才完成3幅圖畫。《逐流人生》則是由柏林聲音藝術工作室kling klang klong給AI設下創作框架,更有真人演唱和由香港作曲家李一葦創作的音樂——相信讀者看過後,一定會對這個議題有更深入的感受和想法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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