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洪思行評《人的安魂曲》—以人為本的全方位演出


(刊登於2016年4月號Art Plus)

在這些年頭,音樂會的形式越來越多樣化,很多音樂家不再安於純音樂的演出,希望透過各種手法為音樂表演帶來新穎的可能,香港藝術節的節目《人的安魂曲》便是一個極為成功的例子。

《人的安魂曲》可說是一種「合唱劇場」的演出,由柏林廣播電台合唱團(Rundfunkchor Berlin)演唱布拉姆斯的《德意志安魂曲》。演出在香港大學陸佑堂進行,節目的最大特色是合唱團和觀眾會混在一起,並能夠自由走動。這個節目不是為「搞噱頭」而辦,背後是有一個非常配合樂曲原意的創作理念:布拉姆斯的《德意志安魂曲》並非只寫給逝世者,而是以在世的人為對象,音樂流露出對人的關懷,作曲家本人也曾說過寧可用「人的」取代「德意志」,所以《人的安魂曲》要打破傳統音樂會中演奏者與觀眾涇渭分明的狀況,讓演奏者走進人群,突顯著重「人」的理念。

由於演出形式特殊,藝術節方面花了不少工夫配合,譬如下層觀眾(上層觀眾只可坐著看)需脫鞋進場,所以要把陸佑堂附近的課室改成衣帽間。觀眾只能在節目完結後在衣帽間拿取場刊,以免在演出中途分神。由於這次演出採用鋼琴四手聯彈版本,所以要安置鋼琴在場內。

進場後,所有觀眾四散於場中,在地上也可找到用噴漆噴成的歌詞。表演開始時,歌聲在人群中迴盪,原來合唱團早已混在觀眾當中。及後合唱團成員不停以順/逆時針方向緩步歌唱,形成出幾層圓圈,因此觀眾會聽到不停移動的歌聲,那種被美妙歌聲包圍的感覺是一次妙不可言的體驗。而且個別歌手(筆者觀察到多數是女團員)會主動跟觀眾互動,如直視著他們唱歌,音樂的感染力因而提升了。

接下來的各個樂章,負責構思的舞台總監桑迪(Jochen Sandig)根據歌詞作出不同的調度:在第二樂章,男女聲部各自成一隊送葬行列,男聲部更要既推又拉地把鋼琴搬至場地中央,配合悲慟的音樂,予人沉重的感覺,切合花草凋謝的歌詞語景(筆者剛好跟著男聲部行進,因此更投入演出,那沉重的感覺亦特別強烈);在第四樂章,歌手把懸掛在舞台上的四個韆鞦放下來,邊盪邊歌唱,表達住在主的院宇的悠然自得;在第六樂章,合唱團在場中開出一條通道,然後兩至三人一組,一邊奮力地朝舞台方向前進,另一邊則力阻他們,象徵人與死亡的搏鬥。但最玄妙的安排是在終章,當觀眾經歷超過一小時充滿抽象符號的演出後,桑迪化繁為簡,讓合唱團圍著場地唱歌,把燈光逐步調暗,直至完全熄滅(連出口燈箱也暫時遮蓋),此舉不但將表演的重心交回音樂,也給觀眾能在漆黑中把之前的體驗沉澱和內化——桑迪的處理貫徹對人的關懷。

在音樂表演的層面,合唱團表現出極高水平的演出,特別是在如此接近的距離,每位團員的唱功都一聽無遺:他們的水準是平均地好,咬字極為清晰和齊整。男中音雅洛特(Konrad Jarnot)的演繹富有感情,不論是第三樂章的無奈,或是第六樂章的莊嚴,都在歌聲中表達出來。女高音舒華斯(Sylvia Schwartz)的聲線優美,震音的頻率頗高,只是嫌她柔聲歌唱時,會把發聲位置收後,部分母音也顯得較緊。

由於要在人群中穿插走動,所以除了有一位主要的指揮芬克(Nicolas Fink),還有另一位聯合指揮費伯(Andreas Felber)在另一邊協助(即跟著指揮的手勢指揮)。鋼琴由卡珊胡伯(Angela Gassenhuber)和梅爾(Philip Mayers)彈奏,此鋼琴版本配合到這個演出的親密性,但音樂色彩怎也不及交響樂版本,特別在氣勢上差了一截。

這個表演還有一個極關鍵的元素,就是場地本身。雖然陸佑堂不是為音樂會而設,但其聲效令人滿意,讓觀眾可感受到音樂的溫暖。而在演後談中,桑迪說他們每到一個地方演出,都要根據該場地作出微調,譬如說演出原是有十六個韆鞦,可是由於舞台空間不足,現在只有四個;因為陸佑堂有一個側門,所以桑迪首次安排舒華斯在第五樂章的最後段,一邊歌唱一邊從側門離開,成為一記神來之筆。

場次:2016年3月2日 8pm 香港大學陸佑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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