古雅與新潮的碰撞
作為台灣與香港的文化橋樑,光華新聞文化中心經常舉辦文化活動,讓香港人認識台灣文化。踏入七月,他們借香港書展之勢,在自家主場舉行名為「華文朗讀與音樂沙龍」的系列活動,而《文學與音樂的時空穿越》便是這系列的頭炮活動。
《文學與音樂的時空穿越》由心心南管樂坊的王心心和 Voco Novo(爵諾人聲樂團)擔綱演出。他們分別代表了古樸的南管音樂與時下十分流行的無伴奏音樂,所以這個演出正如 Voco Novo 的雙雙(劉郁如)所說,無疑是一場古典與新潮的交流。
先說南管音樂,它源於福建泉州,歷史悠久,現以成為非物質文化遺產。雖然南管的確實起源時間已經無從稽考,但一般相信是源於唐、宋時期,然後經移居海外的中國僑民把它流傳開去。南管音樂是一種結合了演唱與器樂演奏的藝術,演唱語言為泉州話,以琵琶作主演樂器,加上三絃、二弦、簫和拍等樂器。南管音樂既可作小組合奏(五人或十人編制)演出,也可以像王心心作個人表演。
王心心的第一首表演曲詞是李白的〈靜夜思〉。這段表演是純清唱的,王心心邊行邊唱,她一臉茫然的,緩慢地從觀眾席後方行往台上。雖然有字幕對應演唱,但筆者不太理會,因為想更專注於音樂之中,用主觀感覺來感受當中的美。南管的演唱並非一字一音,運用大量拉腔技巧,透過聲音的高低起伏、快慢緩急來表達情緒。王心心的聲音帶點微抖,營造一種弱不禁風、孤獨的氣氛,有時在吟唱過程中會(相信是不經意的)發出泛音(overtone),為演唱加添幾分靈性及冥想性。
王心心之後的表演都有用琵琶伴奏,與傳統中樂不同,她是橫抱琵琶,姿勢有點像拿結他般。伴奏音樂以「靜、空」為特色,主要是簡單的單音,音樂間充滿停頓,符合中國藝術的留白概念。當演唱部份暫停時,伴奏音樂才會奏出簡單的旋律。彈奏琵琶時,王心心並不會用上常見的「輪指」技巧,取而代之是來回彈撥同一個音,而樂音的殘響較平時的短。她演唱的都是李清照的詞,演繹得哀怨且動人,活脫是李清照本人在訴說愁緒。每當到感情強烈的詞句如「多少愁」,她演唱和伴奏的速度會相應加快,音調亦上升,令氣氛變得緊湊,帶動觀眾的情緒。
至於 Voco Novo,自結束休團後(因男團員服兵役)便活動頻頻,雖原男低音退了團,他們找來曾為多個組合代唱的馮瀚亭填補空缺。Voco Novo 的歌曲風格以爵士與古典風格為主,記得上年跟雙雙傾談時,她表示己隊的曲風比較靜,這次跨界表演實是非常「匹配」。
該夜演出的歌曲全取材自古詩古詞,包括〈驀然回首〉、〈釵頭鳳〉等,多是由雙雙負責編曲。開始時團員們顯得有點不習慣場地,部分更多番弄耳機,從聲音聽得出他們有點緊張,但無礙他們的演唱質素。從編曲來說,有「阿卡精靈」之稱的雙雙很能夠捕捉到詞中意景,以音樂言語表達,例如〈花樹下〉是由四位歌手唱出細碎的單音開始,如像片片花瓣從樹上飄下,然後由聲音中最低層的男低音開始歌唱,配合在花樹下的構圖;在〈在鳳凰台上憶吹簫〉,Voco Novo 透過語氣的變化,營造感情的暗湧,又透過輪唱的方式,呈現回音效果,營造四野無人的孤獨感。
值得注意的是,部分歌曲是由外國團隊編曲,好像〈蝶戀花〉就是丹麥的 Postyr (前身為 Postyr Project)的作品。這是因為當這些組合到台灣演出時,台灣合唱中心都會邀請他們編曲並親自演繹,用另類手法傳承和推廣中國傳統文化,也可視為一種音樂交流。
歌唱方面,每位的歌唱技巧都很好,只是雙雙的聲音聽起來有點怪,可能是身體抱恙吧。團員間演唱的緊密度非常高,特別是他們的歌曲中不乏通過轉母音而製造出來的效果,若果團員轉變的速度不一致,效果便會被削弱,他們沒有讓這情況出現。
不足之處是音響效果如低音的聲量和殘響太強,那種程度在戶外音樂會是適當的,也確實豐富了聲音的質感,但在這個觀眾與表演者距離不遠的場地來說是過多了,亦失去中國藝術的純樸美。
整晚的高潮是王心心與 Voco Novo 合作演唱〈鄉愁〉。為了編曲,雙雙特意學習工尺譜,然後把它「翻譯」成五線譜。經過她的 re-harmonization,為傳統歌曲加厚了織體(texture),雖然此舉令音樂失去「靜、空」的特色,卻透過長音維持著聲音的張力,纏於觀眾心中,久久不散,又是另一番韻味。事實上,筆者身旁一些觀眾也被歌聲感動而落淚。
Voco Novo 最後加唱了一首〈風箏〉,為該場新舊衝擊融合的音樂會劃上句號。話說回頭,光華新聞文化中心舉辦活動的頻率有越來越多之勢,而且部分活動更能與本地的文化活動互相呼應,好像是次的系列活動(甚至連地區也互相呼應),形成協同效應。本港能有如此多的文化活動,絕對是普羅市民之褔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