歌劇作為一種文化宣傳
今屆世界文化藝術節以「躍動非洲」為題,把非洲多個藝團和藝術家帶來香港,給香港人了解較少接觸到的非洲文化,其中的閉幕節目《曼德拉》正好展示如何用表演藝術達至文化宣傳的效果。
這套《曼德拉》是南非開普敦歌劇院(Cape Town Opera)和威爾士千禧中心(Wales Millennium Centre)的聯合製作,英文名稱為「Mandela Trilogy」,當中的Trilogy是指這三幕歌劇(另加一段序幕)取材自曼德拉的三個人生階段,中文名字並無「三部曲」,可能是不想誤導觀眾以為那是像「魔戒三部曲」般是三個有關聯的演出。
《曼德拉》最獨特的地方是它的混雜性,語言以英語為主,部分場景則以科薩語(Xhosa)演唱,第二幕更是整幕都是音樂劇,故此這製作共有二名作曲家:米克.坎貝爾(Mike Campbell)負責第二幕,其餘交由彼得.路易斯.梵迪克(Péter Louis van Dijk)操刀。也許因為音樂上的混雜性,初時官方的宣傳字句稱《曼德拉》為「民俗歌劇」,但不知何故,場刊中不見了這字眼。
根據場刊中的「編劇的話」,身兼導演與文本的米高.威廉斯(Michael William)說明他曾縮減樂團和演員人數,並加上序幕,令作品更貼近音樂劇場作品。從人數來說,此舉確實減弱了大型歌劇的味道,與第二幕的音樂劇作出平衡。
不過,人數的縮減並無減劇情與音樂的張力。劇情上,畢竟曼德拉是一位抗爭者,故事中自然不乏與權力(攝政王、政府與白人)對抗的情景,這種予盾由開首的白人司法部長到監獄探望曼德拉,要求他退隱,但他堅決不從時已經立刻展開。至於第一幕的前半段講述他與好友接受完割禮,成為真正的男人,戲劇則洋溢興奮的充滿期盼的氣氛。第二幕加入愛情的部分,帶出幾位與曼德拉有過感情瓜葛的女性,可見威廉斯並非只聚焦曼德拉抗爭的一面,還交帶他作為一個男人的一面,塑造出更立體的曼德拉形象。
無疑此劇包含了曼德拉一生中的多項事件,反映出這位傳奇人物不平凡的一生,但從另一角度看,即使有時用了旁白的方法為劇情「補白」,情節仍難免分散了。譬如第二幕開始時,曼德拉還高呼要以暴力對付暴力,但去到幕末,當他的追隨者表示要誓死反抗時,他卻退後了,說還不到時機,那究竟是甚麼令他的立場軟化?故事並沒有交待。第三幕的問題更為明顯,這幕描述了很多事件,如曼德拉被監禁、力勸情人不要暴力對抗、白人對他的態度軟化、他最終重獲自由等——說的很多,但情節變得較片碎,未有發展的機會。
由於歌劇取材自曼德拉的三個人生階段,故共有三個不同年紀的歌者飾演三個曼德拉。有趣的是在第三幕的審判中,三個曼德拉同時出場,就像在審判曼德拉的整個人生。到劇終時,三人再次同時出場,在大合唱中結束全劇。而威廉斯在三幕中都有安排不同階段的曼德拉站在上層,向下面的人講話,劇終同樣有重獲自由的曼德拉向民眾講話的場景,可見威廉斯是刻意安排相同的畫面來貫穿三幕。
音樂方面,撇除音樂劇風格的第二幕,音樂不算艱辛難明,例如第三幕白人警衛與曼德拉的輪唱及齊唱,明顯象徵兩種膚色的人終能和平共處,然而那幾幕並沒有可朗朗上口的詠嘆調。全劇多以激動的音樂為主,銅樂和敲擊樂的份量很重,配合鬥爭者的故事。不過,不知道是兩位作曲家有心還有是無意,劇中較優美的歌曲都是由女性唱出。
至於第二幕,主要角色都有用咪高峰唱歌。儘管合唱團團員並非有真正音樂劇演員的身型,但仍是載歌載舞,結尾還重複之前唱過的歌,是音樂劇常見的結構。不過這幕的音樂多為熱鬧,跟所唱關於暴力反抗的內容好像不太配合。
雖然現今的歌劇世界仍以白人為主,但從這次演出中,可見非洲黑人歌手的實力不容小覷。三位飾演曼德拉的男中音的聲音渾厚,重音的咬字份外有力,絕對配合到激昂的音樂,增強了感染力,反而白人歌手的唱功被比下去。至於幾位飾演曼德拉紅顏知己的女角同樣唱功了得,身型不小的她們聲質也很有質感。不過在第二幕尾段三人齊唱時,飾演雲妮的女高音的聲音明顯較其餘二人薄,令三種聲音未能完全互相配合。
合唱團的演出也很好,事實上部分團員會分飾一些角色,甚至當主要角色的後備演員(understudy),因此有一定的個人歌唱實力。不過齊唱時不太整齊,而且男高音比較突出。
歌劇作為一種綜合藝術,其偉大之處在於包羅萬有,既有戲劇(當中又可包括文學和歷史)、音樂和舞蹈,因此非常適合藉此盛載一地的文化精華,讓觀眾認識。正如這套《曼德拉》,其起源正是2010年的南非世界盃,全世界都聚焦南非時,開普敦歌劇院想出用歌劇向世界宣傳南非文化,將傳統語言歌曲、成人禮儀式、棍技、舞蹈、歷史等通通都放進去。而這次藉著世界文化藝術節,將那些文化特色帶到香港,給香港觀眾上了一堂精采的文化通識課。
場次:2017年11月18日 3pm 香港文化中心大劇院