新與舊集於一身的鋼琴家
(原載於《三角志》8月號)
今年七月最矚目的來港音樂家,本應是鋼琴家塞伊(Fazil Say)及霍洛多斯(Arcadi Volodos),可惜後者因健康為由取消演出,只餘下前者,難免叫樂迷失望。不過單是聽塞伊的演出,已使人十分難忘。
來自土耳其的塞伊多才多藝,演奏曲目廣泛,同時是位爵士鋼琴家,還身兼作曲家,經常接受不同的委約創作。今次塞伊是應香港小交響樂團的邀請,兩者是在上年的韓國統營國際音樂節中結緣。這次再度同場演出的音樂會,便分別演奏塞伊的《絲綢之路》(香港首演)、莫扎特的《C大調第21鋼琴協奏曲》和貝多芬的《第8交響曲》。
《絲綢之路》是塞伊的第二鋼琴協奏曲,只用上弦樂團及一個鑼,所用的不是普通鋼琴,而是預置鋼琴,就是放置一些物品在琴弦上,以產生獨特的聲效。在合唱團樓座上有一位低音大提琴手,樂曲以他開始,以他結束,故安放在那麼突出的位置。不過他全曲只需拉著一個長音,看起來有點孤寂。鑼也有特別的作用:這首作品共有四個樂章但不作間斷,每次敲鑼便代表樂章開始。
四個樂章分別代表四處地方,並各自展現出不同的氛圍。首樂章〈白鴿—黑雲〉代表西藏,旋律先由鋼琴奏出,氣氛神秘,樂團初為伴奏,及後轉奏出旋律。期間塞伊不時望向樂團,甚至揮手給指示。樂章在重複的樂句中慢慢推上高潮,同時塞伊彈下放了物品在相應琴弦上的琴鍵,發出暗啞的聲音作伴奏。
第二樂章〈印度舞〉當然是關於印度。甫一開始,塞伊便在低音區域彈奏激烈的樂句,同時亦透過設置物品使彈奏產生「砰砰」聲。而在高音區域他應放置一些金屬物品,讓鋼琴發出金屬碰撞聲。有時他會用手按著琴弦,令弦線無法振動,形成敲木的聲音。這些奇特的聲音引起很多觀眾的好奇,不少人伸高身體,想一窺琴內的乾坤。樂團使用的顫音和在琴馬後拉奏,為此樂章帶來紛亂不安的氣氛。
第三樂章〈屠殺〉描述美索不達米亞。這樂章緩慢地前進,與前一樂章形成強烈對比。整個樂章基本上是從柔聲開始,逐漸加強,然後又回復至柔聲。有趣的是在結尾部分,塞伊不停彈奏一個音,但通過按琴弦的不同部分,從而改變聲質。
最後樂章〈大地之歌謠〉回到作曲家的故鄉土耳其。場刊說明塞伊採用了當地的民謠《囚徒的吟誦》,而他這次是直接用右手彈撥琴弦,模仿杜西瑪琴的聲音,左手同時彈奏低音作和聲伴奏。而樂團的所有人都豎起自己的樂器,用手指不停地按指板,發出微弱的聲音。
接著的莫扎特鋼琴協奏曲由樂團短促的弦樂開始,小交奏出輕鬆自然的感覺出來,可是齊奏時不太清晰,而且略嫌過重。後者的問題一直存在,特別是寧靜的第二樂章,經常配合不到塞伊的琴色,儘管葉詠詩也有提示樂團要降低聲量。
這次表演的最大的亮點無疑是華采樂段,因為那些都是塞伊自己的版本,而不是慣常聽到的版本。華采樂段本來是讓獨奏家炫技的段落,他們可以彈奏自己的版本甚至是即興演奏。只是這個傳統逐漸式微,現在的演奏家多是拿著前人的版本來表演,這是因為現今的演奏家並沒有很強的作曲或是即興的能力。這次塞伊彈奏自己的華采樂段,反而是回到那個演奏傳統。
一如筆者的預期,塞伊以自己改編的《土耳其進行曲》(可惜筆者無法欣賞霍洛多斯編的同一曲目)。這編曲初時跟原曲無異,不知就裡的觀眾都因聽到熟悉的音樂而笑了出來,爾後音樂加入爵士風格,引來一些觀眾的掌聲。
由於篇幅關係,筆者只能集中評論塞伊的部分。在此音樂會後,小交便會參加葡萄牙的馬爾旺國際音樂節,希望他們演出成功外,還可把像塞伊一樣出色的音樂家帶來港,一飽香港樂迷的耳福。
場次:2016年7月23日 8 pm 香港大會堂音樂廳